烏 鴉 之 啼
探索者日誌：懦夫與烏鴉 6 of 6
著 Josh Vogt 译 空山鸣
瑪哈萊向前走了一步，但是猶豫地停下了，仿佛懷疑我們是某種幻象或鬼魂。她的臉比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，顯得更加憔悴了。
「怎麼會……」我甚至不確定她是否有看到我和耶芙麗婭，因為她一直盯著肯姆然後看向莉賽特再看回他，「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？」她的嗓音破碎，「這怎麼可能？」
德雷文大步走到她身後。用手中一根似乎是骨頭，卻更像是拋光過的指揮棒一般的白色權杖指著肯姆。也許是一個魔杖也說不定？我得靠近一點才能看清楚。
「啊哈。」他的聲音和身法一樣圓滑，「和他媽一樣堅定。雖然我並不感到驚訝，但真是讓我印象深刻。」
「並不驚訝？」瑪哈萊重複道，「莉賽特死了，而我的兒子離這十萬八千里。你是怎麼覺得他們該出現在這裡？」
我走到肯姆身邊，然後將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：「也許是因為德雷文的手下沒有一個人將他想要的東西帶回來吧。我覺得我們可能比他預想的要麻煩得多。」
這位瘟疫醫生看向我和耶芙麗婭：「你們是誰？你們和我兒子是什麼關係？」
「他們是我的朋友，媽媽，」肯姆說到，「他們是來幫我把你從這個魔鬼手中救出去的。」
「我不需要救助。德雷文是來幫我的。」
肯姆低下頭：「我真不敢相信。媽你幹了什麼？」
德雷文又一次露出邪惡的笑容：「其實，我們取得了顯著的進展。你應當為你母親驕傲才對，以及感謝她能夠達成這一切的……動機。」
莉賽特開口說道：「如果你想要我死，瑪哈萊，為什麼要留下那些指引我們來這裡的路標？」
「那些不是路標。」瑪哈萊將雙手握緊在胸前，「那些是我留下悼念你的紀念物。用來紀念我被迫拋棄的過去。」
「悼念，因為你沒有幫我戰鬥嗎？」莉賽特問到。
瑪哈萊的聲音像鞭子一般劈啪作響：「你應該比所有人更清楚我到底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。一如既往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挽救肯姆的性命。」
肯姆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進房間：「但是你已經做到了，即使你自己並不知曉。而現在是德雷文想要阻止你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？」她母親質問他。
「護身符。」德雷文瞇起閃閃發光的眼睛，在我看來，好像他身體的某些部分變瘦了，關節四周露出了嶙峋的形狀，「就是莉賽特偷走的那個我們發現的卷軸匣。那便是導致我們現在無法完成目標的重要部件。而你卻正好戴在身上。今天一定是阿斯莫迪爾斯對我們露出了微笑。」
肯姆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胸口：「護身符治愈了我。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來到這麼遠的地方？」他的頭轉向莉賽特的脖頸：「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還能站在這裡？」
瑪哈萊看起來一臉震驚：「你有了解藥但是又把它送給了別人？」
「莉賽特的詛咒遠比我的要嚴重得多。如果我不這樣做，她早死了。」
「不！」瑪哈萊氣得發抖，「我不會讓你用這種方式犧牲自己的。」
肯姆回犟道：「你打算讓她替我死嗎？」
「她已經這樣幹過一次了……」莉賽特嘟囔著。
瑪哈萊朝魔鬼撲了過去，嘶叫道：「你全都知道，對不對？我們找到的東西就是解藥，但是你沒告訴我。你想要用詛咒之類的廢話來掩飾。你怎麼能這樣做？你說過不會對我說謊。」
「我的確發誓說過不會說謊，」德雷文說到，「而且我也沒說謊。如果你把我的話扭曲成其他的意思，可不是我的錯。所以這裡唯一的欺詐行為只有你自己的所作所為。」
我咳嗽了一聲：「但是你的確派了人前去她兒子那裡取回護符，而且在這一過程中差點殺了我們倆。」
瑪哈萊看向德雷文的臉比之前變得更加蒼白：「這是真的嗎？」
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笑：「我許諾過會讓他的痛苦盡快結束。而他卻因為莉賽特的行為而得到治愈，但是這種治愈只是臨時的，所以我並沒做錯什麼。而且莉賽特觸碰古物便被詛咒也沒有撒謊。你是被你自己以為的東西哄騙了。」
她從他的身前離開，但是面朝向她剛剛研究的牆壁，而不是我們。
肯姆伸出一隻手：「媽媽，拜託了，回到我們身邊來。我們來想辦法補救。我們可以彌補任何傷痛。」
德雷文咯咯咯的笑聲傳入我的耳朵：「喔！親愛的孩子，你並不知道她又冒險做了什麼。她的靈魂已經被污染並和地獄束縛在了一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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瑪哈拉的眼睛看起來黑暗又深邃，彷彿她看到了自己幾乎無法理解的恐怖行為。其中一些很可能是她自己做的，也難怪她會經常把自己藏在面具後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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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！」瑪哈萊大口的喘氣，「你……你還是被派來幫我做事的。」她猛地用手指向肯姆，「奪回護符，我可以用它來救我的兒子。」
魔鬼發出轟隆隆的聲音：「如果你只要求了前一個，我可能早就辦到了。但是第二個要求可不一定能夠做到。」他的肩膀向後一聳，「我的確是被派來的，但是可不是為你服務。我的契約是為一個特魯恩家族的小貴族服務，他希望能夠利用我為他帶去的神器獲得更強大的力量。」
他的幻象突然消退了，露出自己真實的面目。他高大的骨製身軀，即使大部分都包裹在胸甲之中，也一點都不缺乏嚇人的氣勢。他的眼眶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，骷髏頭中滿是利齒。他的手臂末端是巨大的爪子，像是扭曲的邪惡利刃一般，脊柱末段還伸出一根巨大的刺。骷髏雙翼在他的後背上伸展開來，腳根本就沒有沾地。
第一道紅光在我眼前閃過，讓我心中一緊。地獄啊！字面意思上的。就算是住在切利亞斯最南部的聚居地，我也早就有很多接觸魔鬼的經驗，並不會因為他們顯現真身而恐慌。但是我們面前站著——確切地說是飛著——的這一個看起來正打算把我們生吞活剝了。
耶芙麗婭肯定已經從我的姿態中注意到了什麼，她輕撫我的手臂並對我輕聲說到：「要有勇氣。」
我咽了下口水。我本來就沒多少啊，而且可能僅有的那一點點也就像在寒風中搖曳的燭光。儘管如此，我還是將兩把拳匕滑入手中，並試著握緊。
耶芙麗婭衝在了前面，莉賽特緊隨其後抽出了細劍。閃電沿著劍鋒劈啪作響。
德雷文動作浮誇地用匕首指著莉賽特：「小騎士，我們之前跳過一支舞了。你想再來一次嗎？」
他消失了，並出現在莉賽特的身後。就在他的匕首即將刺入之時，耶芙麗婭滑入其間，帶著殘影的手臂與手掌將這一擊偏轉到了空處。她一腳踢向德雷文的身側。
莉賽特回身一劍刺入了魔鬼的肩膀。他用我眼睛跟不上的速度躲開了她的後續攻擊，並用尾巴刺向耶芙麗婭。她不知怎麼繞著尾巴流動起來，似乎控制了它的走向，握住尾端錐刺下的骨頭，將其扎向地面。
德雷文咆哮著用兩隻鉤爪進行反擊。她轉身踢了一腿，然後靠另外一條腿向後彎腰躲避，她彎得那麼低，看起來就像是用膝蓋向後做了一個直角彎。
背心下面的襯衫已經被汗浸濕了，可我還一動也沒動呢。雖然恐懼已經滲入了我的靈魂之中，但這場戰鬥讓我著迷。
姑娘們就好像練了一輩子協同作戰一般。在德雷文想要幹掉莉賽特，耶芙麗婭就會來牽制他，用巧妙的碰觸和輕輕推搡來偏轉他的攻擊。還有的時候，她完全抵消他的力道，使戰鬥看起來真的像舞蹈一般，她會不斷地錯身和旋轉，抓住對方的手臂，或是彎下腰去，躲過踢向她頭顱的一腿。
與此同時，莉賽特利用耶芙麗婭的干擾和對德雷文動作的牽制，在魔鬼無法反應之時做出一下又一下的攻擊。這位戰士的走位非常精準。她的細劍總是能在德雷文回過神來前找到一絲縫隙戳刺進去。但是，對付這個魔鬼也許用一把巨斧會更好一些，她尖銳的劍鋒幾乎沒能對他骸骨般的軀體造成真正的傷害。
最後，在姑娘們左右圍攻之下，德雷文咆哮著向上直飛到天花板。他張開翅膀和手臂，讓我回想起曾經見過的一些，切利亞斯對敵人的處刑場景。
「現在，真是讓人耳目一新，」他說到，「一個上游之子？我聽說過你們這個弱小的組織，害怕擁抱真正的力量。我會很開心的把你撕成兩半。」
耶芙麗婭的唯一回答是，向上舉起，虛握的手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