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过了数十秒,确认到战斗已经结束,我才从距离战场稍远一些的安全旁观位置,移动到了野益流的身边;而在此期间,半间仍然保持着伏倒在地、了无生气的状态。
“我是否可以认为,你应该是没有把这人杀掉的?”
我试探着向野益流问道。
虽然在不久之前,我还被半间追击过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希望这人丢掉性命。
“嗯,应该没有……吧。”
野益流慢慢地点了点头。
“……‘吧’?”
“毕竟,我也花了工夫确认对方的身体抗击打能力,最后一击也尽可能地放轻了力道。八成的把握应该还是有的。”
“是喔……”
对此,我无话可说。
又过了约一分钟左右的时间,半间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:他的四肢缩短,原本化为铁锤的手脚与头部,也逐渐地恢复到原本的正常形状。
注意到如此情况,野益流也低下头,仔细地端详起对方的长相来。
“嗯……这个人,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。”
沉思片刻后,她看起来若有所悟:
“我想起来了,他好像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来着,是这样吧?”
“没错,他是教我隔壁班英语的半间老师。”
“既然是老师,那么他为什么要袭击你这个学生?”
“老实说,我也不太清楚其中的缘由。”我作出了自认为稳妥的答复,“虽然,与之相关的猜测,我倒是有想到几个。”
“算了,也无所谓。看他还有呼吸的样子,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,我还要和廻向一起问他一些问题。”野益流淡然说道,“虽然现在的我做不了太多,但廻向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非常在行;这些问题,到时就拜托她来找到答案吧。”
“辛苦你们了。”
想到半间接下来要接受野益流和社团长的审问,我不禁开始有些同情他了。
“不过,在找她之前,我想先给你提个建议。”野益流继续说道,“从之前那么高的地方往下坠落,对你们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,最尽可能避免。”
“……这种事情,我当然知道啦。”我不禁苦笑,“我只是个普通人,真那样摔一回,只是受个重伤都算不错的了;不过,那时这样做,我也是有理由的。”
“是为了躲避对方的攻击吗?”
“差不多吧,这算是一部分原因。”
“还有别的什么东西,让你以身涉险吗?”
“首先,当时的我确信,自己能被你或者社团长及时搭救;其次,我也想要稍微给对方还以颜色。”
“……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” 野益流的眼神中,透出些许困惑。
“当时,我选择作为坠落目标的地方,其实是一楼的校长室;那里因为之前遭遇偷窃,而成为了我们学校唯一设有监控录像的地方——我想让那家伙也,被‘录下来’一次。”
事实上,从半间展现出他的“赠礼”后,我就意识到,无论是正面对抗还是逃跑,凭我个人的力量都是没有胜算的;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借助某位最强的力量,而我又毫无疑问地能够靠她而得救,那在求助之前,不如我就自由发挥比较好:于是,我有意地引导着半间,尽我所能地将他带到了监控录像的范围之内。
“在我看来,这可并不是‘向往普通’的人,会做出的判断。”
沉默片刻后,野益流如此表示道。
“……确实是这样没错。”
“算了。不管怎么说,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,也许这样也并不坏。”将失去意识的半间扛起后,野益流向我摆了摆手,“接下来我去找廻向,有什么事之后再联络吧。”
“嗯,拜拜。”
和野益流分开后,我先是回到自己一开始被半间袭击的地点,以找回自己的书包。
在惊险刺激的大追逐过程中,我曾从楼梯上滚落过一次,大概书包就是在那时离我而去的;而在寻回它后,我发现,虽然其他的物件基本完好,但包内最值钱的一样东西——即手机,却被撞得严重受损。
所谓祸不单行,可能就是指的这回事吧。
不过,反正在野益流大闹一番后,我也要去找“那个人”,手机的问题,或许可以一并解决。
考虑着这些问题,心事重重的我独自穿过支离破碎的教学楼,最终抵达了出口——在此之前,我从来没觉得,离开自己学校的教学楼会是这样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。
“嘿~我来晚了吗?”
突然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;我心中不禁一震,立即停下脚步,转头回望。
——不出意料,那声音的来源,正是神出鬼没的社团长,岐流守廻向。
“……你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这里的?”我问道,“之前的战斗,你也有在旁观吗?”
“什么时候……呢?”
对方面无表情地歪了一下头,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我说的话。
“算了,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搭……”
“对呢,问我也是白搭,确实是这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了,玩笑就开到这里。”大概是看到我一脸不快的缘故,岐流守决定暂时停止她的胡闹,“其实在我看来,比起纠结于这些,有一件事情相对来说要更重要。你觉得呢?”
“……是什么?”
“你不知道吗?”
“咕……”
我不禁皱眉。
又来了,这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。
“——是‘承诺’喔。之前‘偶然’路过这边的时候,我好像听到你给了我一个‘承诺’。”不等我回答,岐流守就用她那一贯毫无起伏的语调接着说道,“你会遵守承诺的,对吧?”
“……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,不是吗?”
“回答正确,是这样喵。”
一边毫无感情地模仿着猫叫,岐流守一边生硬地做了一个招财猫挥手的动作。
……
“给我对卖萌这件事情多点尊重啊你!”
“可是,我明明有认真在做了哦?”
“那就给我再认真一点点!!”
“不知名先生真的是严格无比呢……”
不知名君……
虽然不想承认,但无论是这个“不知名君”,还是之前被岐流守对我说出的“无名氏君”等等,其实都是对方针对我而胡编的绰号;自我们相识以来,岐流守便仿佛拒绝承认我拥有名字这一事实般地,执着地用各种与“无名无姓”含义相近的绰号来称呼我。
“好了,这种事情你就自己一个人加油吧。”为了不被继续卷入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话,我试图强行结束话题。“野益流还在找你,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,先走一步了。”
“嗯嗯,野益流那边我过会就去。这次也算是辛苦你了。你做的不错。”
“做的不错?你是指什么?”
“自然是指你追查那个老师啦。”对方微微摆手,“虽然还是有很多进步空间,不过,你已经稍微有些进入状态了……”
“进步什么的还是算了吧,我可不想做个对抗超能力者的专家什么的。”
我试图打断她的发言。对我来说,与非正常者的世界保持的距离越远越好,没有必要自找麻烦。然而,岐流守却完全视我的表态于不顾,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
“……但是这次,你在推断的过程中,有犯下一个很大的失误喔?”